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Alphabet旗下Verily黯然退出中国市场的背后，保险能撑起医疗科技的梦想吗
年底冲业绩的热闹中，一条关于互联网巨头的新闻发生得有点悄无声息：谷歌的生命科学姐妹公司Verily宣布退出中国市场。很多朋友可能有很多问号：Verily是一家什么公司？它居然还在中国开了办事处？在中国都开展了些什么项目？
Verily承载了Alphabet在AI硬件+医疗领域开疆拓土的重任，今年还开始涉足保险业务，可以称得上“全村的希望”了。然而，即使背靠大树，野心勃勃的Verily一路走得也是跌跌撞撞，黯然退出中国市场的背后正是巨大的压力和挑战。
五花八门的业务：不走寻常路
Verily前身为Google Life Sciences。2015年，谷歌改组为 Alphabet，业务调整之后，谷歌原有的健康业务得以分离出来。就在同一年，Google Life Sciences也更名为Verily。尽管Verily的业务与高科技紧密相关，这一名称却尤为古旧，可追溯到13世纪的中古英语，意为“确实”或“一定”，CEO Andy Conrad 对此解释道：“只有通过真理，我们才能打败自然。”
背靠大树的同时，Verily的融资成绩也非常亮眼。2017年，Verily从淡马锡获得8亿美元外部资金；2019年1月，该公司完成一轮10亿美元融资，由顶级投资机构银湖资本领投，它的合作伙伴还包括强生、葛兰素史克等头部医药公司。而就在几天前，Verily获得了7亿美元的新一轮融资，投资者包括Alphabet、淡马锡、 OntarioTeachers’ Pension Plan和银湖资本。Verily计划将这笔资金用于扩大商业业务，包括其临床医疗保健计划基线计划，并推进多项生命科学计划，包括手术、病理学和免疫学领域。
Verily建立了一支由医生、工程师、化学家和数据专家组成的多学科团队，旨在应对疾病预防和健康问题。此外，该公司还配置了一名员工哲学家，旨在帮助员工了解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如CEO Conrad所说：“我们必须了解人们做事的原因，哲学家可能和化学家一样重要。”
一如公司的名称和员工配置那样，Verily的业务也不走寻常路，包括帮助帕金森患者控制抖动的智能勺子、健康跟踪和跌倒检测智能鞋、可连续检测糖尿病患者葡萄糖水平的隐形眼镜、与葛兰素史克公司合作开发和销售生物电子药物、Baseline Study健康项目、健康追踪腕带、与强生公司合作的外科手术机器人技术、与Dexcom合作开发的微型连续血糖监测仪、与腕带配合使用的疾病探测纳米粒子平台Tricorder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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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ily的一个主打项目是为期四年、万人参与的基线计划Project Baseline，这是一项旨在更好地了解人体的大规模医学研究。该研究利用各种健康新工具收集10000名志愿者的健康数据，跟踪观察志愿者们的基因和微生物群，监控他们的睡眠、体育锻炼及整体精神状态，找到预测癌症和心脏病等疾病的方法，并绘制“人体健康地图”。
所有志愿者每年必须接受一次全面而详细的医学体检，包括提取血液、尿液、汗液、唾液甚至眼泪等。他们还会免费获得Verily提供的研究用腕表，以跟踪运动、心率等生理节律和皮肤内电导变化。另外，每个志愿者床头还将安装睡眠检测装置，并将数据上传到云端。研究人员通过一种应用程序，定期询问志愿者身体和精神状况，进行问答式测试。
在生命科学领域不断发力的同时，Verily还认识到了保险这一领域的无限可能性。2020年8月，Verily 成立Coefficient保险公司，并与瑞再达成合作，借助精确风险解决方案以及传统雇主止损市场独特的数据驱动模型，控制自费雇主的成本波动。
大额融资加上频频的创新项目，这一切似乎预示着，Verily会一路高歌猛进，在医疗健康和保险领域披荆斩棘，大放异彩。但Verily退出中国市场的新闻却让我们看到，事情似乎没那么顺利。
讳莫如深的中国业务
据CNBC报道,Verily于2017年1月份获得淡马锡的8 亿美元投资后，在中国雇用了50多名软件开发人员，这一举动被解读为Verily想要在全球第二大经济体重建市场地位。但就在低调入驻中国市场的短短三年后，Verily决定关闭中国上海办事处。
11月26日，知情人士透露，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生命科学子公司Verily将关闭上海办事处，离开中国。Verily发言人称，将把其亚太业务聚焦在新加坡办事处。据内部人士称，Verily一直在中国建立业务，希望为基线计划(Baseline Project)达成关键协议，而过去几年，Verily的这一计划进展并不顺利。
在对Verily的中国业务无从知晓的同时，我们不妨来看看Verily在新加坡的项目。2018年秋天，Verily与新加坡国家环境局（NEA）合作开展了Wolbachia项目，旨在利用Wolbachia昆虫技术，抑制雄性蚊子的生育率，降低埃及伊蚊的数量。埃及伊蚊是一种中小型黑色蚊种，是登革热的重要传播媒介。该公司在这方面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在连续开展四个阶段研究后，Verily成功将Wolbachia项目试点区域的埃及伊蚊减少了90%以上。
医疗人员培育携带Wolbachia病毒的埃及伊蚊 来源：Verily
考虑到新加坡的经济发展状况和所处地理位置，Verily的这一项目非常符合逻辑，能够帮助降低新加坡地区的登革热和寨卡病毒发病率，极大提升了国民健康。而在其他发达国家，Verily的相似项目也取得了显著成效。例如，2018年，该公司在加利福尼亚州克洛维斯市进行的为期三年的项目Debug Fresno在释放区域实现了95％的抑制。该团队在澳大利亚因尼斯费尔的项目Debug Innisfail实现了80％的抑制。
与上述国家的情况相比，中国的政策、自然条件、市场环境等都存在着很大差异。谷歌通过Verily在中国市场打的第二仗又遇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遭遇滑铁卢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保险+医疗是否会成为Verily的出路？
可以看到，Verily的每个项目都雄心勃勃，以一种大爱视角，关注全人类的健康问题，旨在以预防的方法，解决一些威胁人类健康的重大疾病。
然而，这一愿景未免过于理想化。
且不说那些控制帕金森患者手抖的智能勺子和可连续检测糖尿病患者葡萄糖水平的隐形眼镜这种听起来难以商业化的项目，就是外科手术机器人技术、健康跟踪和跌倒检测智能鞋也不是立马能大规模投入市场的项目。这些项目需要建立在一定的社会发展程度和国民经济水平之上，而纵观全世界，目前多数人口需要的还是基本医疗保健服务，投入这些高大上项目的研发难免有些脱离实际，注定会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
另一方面，任何企业的目的都在于盈利。尽管Verily脱胎于世界巨头，且获得了巨额融资，无法盈利却一直是阻碍该公司发展的一个因素。从Alphabet的财务数据中可以发现，2020年第三季度，该公司的总收入为380.1亿美元，而Verily所处的Other Bets为Alphabet带来了11亿美元的运营亏损，与一年前的9.41亿美元亏损相比，增加了1.6亿；这一板块的营收只有1.78亿美元，相较于一年前的1.55亿美元收入略有增长，但是与Alphabet的总收入相比，这一数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我们也可以想象，只占Other Bets其中一部分的Verily的收入有多么微不足道。Verily的各种项目依赖于技术和高端人才，因此在投入方面必然很大。在无法为Alphabet带来利润的情况下，Verily能存在多久？
此外，一直饱受诟病的谷歌数据隐私问题也为Verily带来了挑战和舆论压力。2020年3月，该公司启动了针对新冠肺炎患者的Project Baseline网站。该网站为可能患有新冠肺炎的患者提供在线筛选测试服务，以帮助人们确定是否应该进行新冠肺炎医学检测。但是在提供服务时，Project Baseline 要求用户拥有谷歌帐户，这一点引起了用户的担忧。
Project Baseline 的隐私权政策提到收集的个人身份信息可能用于多种目的，包括回应信息请求、商业产品研发、研究资格筛选和创建 Baseline Profile，此外还包括与执行研究业务的合作伙伴或服务提供商共享。联想到谷歌之前的数据泄露事件，用户担忧隐私问题也于情于理。
在各项业务不尽如意、还被监管警告的情况下，Verily的前途可谓是曲折坎坷。也许该公司也意识到了目前的医疗硬件研发和各类技术不足以支撑起现实，因此在今年8月杀入保险领域。
Verily成立保险子公司Coefficient，并与Swiss Re CorSo达成了合作，旨在通过精确风险解决方案帮助雇主实现更高价值。Coefficient将借助Verily在硬件、软件和数据科学方面的优势，将创新的医疗技术解决方案与新颖的保险和支付方式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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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Coefficient的精确风险解决方案以及传统雇主止损市场独特的数据驱动模型，自费雇主能够控制成本波动。该解决方案旨在为自费雇主提供可预测的福利计划，利用承保分析引擎，突出成本波动的领域，并通过相关条款覆盖这些风险敞口。此外，Verily还推出了一套健康设备和针对工人及其家属的技术驱动型干预措施，Coefficient计划将其整合到解决方案中，以改善健康状况，并控制成本。
而在医药领域，Verily与传统美国药店零售巨头Walgreens合作，展开虚拟糖尿病计划，基于线上二型糖尿病管理平台Onduo，为用户免费提供检测设备，监测健康信息。
相比于医疗领域的各种举措，Verily在保险和医药领域的动作更符合商业逻辑。与此同时，Verily在医疗保健领域的历史记录也会为该公司在保险行业的发展带来一定优势。
一方面，该公司研发的各种硬件技术，例如健康追踪腕带、可穿戴医疗设备、微型传感器、微型连续血糖监测仪，可以赋能保险业务。该公司可利用这些技术，与保险机构达成合作，为用户提供健康管理服务。这一举措不仅帮助用户获得了健康保健服务，还为保险公司控制了一定的风险和理赔。此外，Verily从Project Baseline项目中获得的研究结果可为保险机构提供一定的健康见解，方便保险机构进行差异化定价和风控。
另一方面，Verily资源丰厚，不仅背靠巨头，也收割了各个领域的顶级企业，如葛兰素史克、强生、Dexcom等重量级机构，再加上其子公司Coefficient与瑞再的合作关系，这些优势会助力Verily打通医疗保健、药物以及保险流程。
Verily表示，Project Baseline的使命是合作构建下一代医疗保健工具并提供相应的服务，通过充分了解人类的变异性来预防疾病，创造出可能基于生物学、遗传、行为和环境数据的个性化治疗方法，并绘制用于临床研究的健康数据点。
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说，除了颇有雄心的愿景，现在的Verily可能更需要将医疗保健、药物和保险领域的业务好好理一理，借助技术优势、自身的知识积累以及世界级的合作关系，解决全球医疗健康问题。只有这样，Verily才能真正为全球健康做出贡献，同时也能实现企业盈利。
